中國衛(wèi)星脫軌123天,,畫面首次公布!有學生參與救援寫兩萬行代碼
去年,,“DRO-A/B衛(wèi)星發(fā)射異常”的消息引發(fā)關注:
2024年3月13日20時51分,,我國在西昌衛(wèi)星發(fā)射中心使用長征二號丙運載火箭/遠征一號S上面級發(fā)射DRO-A/B衛(wèi)星,運載火箭一二級飛行正常,,上面級飛行異常,,衛(wèi)星未準確進入預定軌道。
日前,,“負傷”衛(wèi)星畫面首次公布:衛(wèi)星的太陽翼呈近90度彎折,如折斷的翅膀,,卻在深空背景下倔強舒展,。↓↓↓
“飛行異常”后,在2024年3月13日至7月15日的123天時間里,,一支平均年齡不到34歲的科研團隊進行了一場緊急“太空救援”,,讓衛(wèi)星最終“絲滑”入軌。
甚至幾位學生也參與到“太空救援”中:中國科學院大學95后博士研究生孫洋快速算出DRO備份軌道入軌參數,;兩位95后研究生李霜琳,、蒲京輝開發(fā)星上自主導航與時間同步程序,寫的兩萬行代碼已在太空運行,;00后博士研究生尹永辰精確復核每次控制參數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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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月15日,,在“地月空間DRO探索研究學術研討會”上,,這場救援背后的故事對外公布,。
如今,“我們的衛(wèi)星已發(fā)射在軌一年有余,,國際首個地月空間三星星座穩(wěn)定運行200多天,。”中國科學院空間應用工程與技術中心研究員張皓介紹說,。
時針撥回2024年3月13日,北京航天飛行控制中心,,張皓與數十名科技人員注視著屏幕,,翹首以盼一個歷史性時刻——中國人將首次開啟地月空間遠距離逆行軌道(Distant Retrograde Orbit,簡稱DRO)的深度探索,。
地月相距38萬公里,,其間,有著無數條軌道,,其中一條名為DRO的特殊軌道,,被航天科學家和工程師們視為“地月空間中的天然良港”,,一大特性在于這條軌道穩(wěn)如磐石,航天器無需頻繁調整即可駐留數百年,。
這條距離地球31萬至45萬公里的特殊軌道,,是連接地球、月球,、深空的“十字路口”,,是人類尚未開發(fā)利用的新疆域,也是支持載人深空探索的新起點,。
沒人料到,,這次寄望星辰的遠征,竟以一場驚心動魄的“太空救援”拉開序幕,。
“絕望軌道”
2024年3月13日20時51分,,西昌衛(wèi)星發(fā)射中心,搭載DRO-A/B雙星組合體的長征二號丙運載火箭/遠征一號S上面級發(fā)射升空,。
數千里外的北京航天城,,來自中國科學院空間應用工程與技術中心、中國科學院微小衛(wèi)星創(chuàng)新研究院,、北京航天飛行控制中心等單位的科技人員,,早早來到飛控大廳,準備“接棒”飛向深空的衛(wèi)星,。
約21時,,上面級與火箭成功分離,第一次點火完成后,,進行長達約90分鐘的滑行階段,。
“沒人想到之后會發(fā)生意外。”中國科學院空間應用工程與技術中心研究員王文彬回憶道,。
意外來臨前,,一切如常。
大廳里鍵盤敲擊聲與電話鈴聲交織如常,。
廳外走廊的交流談笑如常,。
有科技人員甚至討論起“遠征上面級”型號中的“S”的含義。
時鐘即將指向23時,,星箭分離時刻將至,。
外出人員陸續(xù)返回,飛控大廳卻陷入異樣的寂靜,。
大屏幕上,,代表軌道遠地點高度的參數曲線突然劇烈波動:遠地點高度本該穩(wěn)定增長至29.2萬公里,卻在15萬公里處如過山車般起伏。
張皓起初并未在意,,首次參與發(fā)射任務的他,,側頭詢問身旁經驗豐富的北京航天飛行控制中心人員:是不是測控鏈路受到了干擾?
對方面色凝重,。
屏幕上的軌道參數依舊瘋狂跳動,。
此起彼伏的電話鈴聲已織成一張焦慮的網。
幾乎所有人都意識到:上面級飛行異常了,。
不久后,,雙星組合體飛出測控區(qū)。
但此時的地面,,并未如期收到衛(wèi)星分離的遙測信號,。
“衛(wèi)星下落不明,生死未卜,。”張皓說,。
約40分鐘后,測控系統(tǒng)捕獲到閃爍的衛(wèi)星信號,。
“它還活著,!”中國科學院微小衛(wèi)星創(chuàng)新研究院研究員張軍說。
確切的消息傳來——
DRO-A/B雙星組合體被“甩”入遠地點僅13.4萬公里的“絕望軌道”——遠低于預先設計的29.2萬公里,。
“就像眼看著風箏斷線,手里卻還攥著最后的希望,。”張軍說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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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折翼蒼鷹”
問題接踵而至。
地面測控數據顯示,,重達581公斤的雙星組合體以每秒超過200度的速度瘋狂翻滾,。
“這相當于每1.8秒‘翻一次跟頭’,離心力足以將太陽翼像紙片般撕碎,。”中國科學院微小衛(wèi)星創(chuàng)新研究院研究員白濤解釋,,“常規(guī)大衛(wèi)星每秒轉幾十度就可能散架。”
眼前最重要且緊急的問題,,就是讓衛(wèi)星“穩(wěn)”下來,。
2024年3月14日0時前后,來自地面的“救援”開始了,。
77歲的工程顧問,、中國科學院院士顧逸東,工程總師林寶軍,、工程副總指揮王強,,在西昌緊急連線北京的工程總指揮高銘、工程副總師李緒志,,會同衛(wèi)星系統(tǒng),、載荷系統(tǒng)和測控系統(tǒng),,成立應急飛控小組。
他們的每一個決策,,都關乎衛(wèi)星的命運,。
很快,小組給出應急處置措施:通過緊急上注指令,、修改參數閾值等操作,,交替使用雙星組合體的發(fā)動機噴氣消除旋轉。
飛控團隊用“每條指令發(fā)三遍”的土辦法,,試圖讓衛(wèi)星“停轉”,。“當時的發(fā)令單像雪片一樣飛來。”飛控主管調度溫旭峰事后回憶道,。
轉機出現(xiàn)在14日凌晨3時前后,。“DRO-B衛(wèi)星姿控發(fā)動機成功點火。”中國科學院微小衛(wèi)星創(chuàng)新研究院研究員李笑月報告,。
20分鐘后,,雙星組合體成功“消旋”。
地月大救援的第一關,,過了,。
“太陽翼異常!”新危機顯現(xiàn),。
地面站遙測數據顯示:DRO-A衛(wèi)星的太陽翼無法鎖定,,DRO-B衛(wèi)星的太陽翼則完全“脫臼”。
太陽翼是衛(wèi)星的動力源,,其異常會導致電力告急,,衛(wèi)星隨時可能因能源耗盡成為太空垃圾。
“慶幸的是,,太陽翼發(fā)電正常,。”張軍說。
飛控團隊緊急開展了一系列操作:注入姿態(tài)控制指令,,通過反復調整對日姿態(tài),、平衡蓄電池充放電……最終讓“受傷”的太陽翼“追光充電”。
“就像折翼的蒼鷹,,用喙與利爪鉤住巖縫向上攀登,。”中國科學院微小衛(wèi)星創(chuàng)新研究院副研究員冷佳醒這樣形容衛(wèi)星的堅韌。
“引力賽跑”
第二關驚險渡過,,但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,。
軌道遠地點高度不足預期一半,燃料余量又捉襟見肘。如何將衛(wèi)星從“絕望軌道”拽回正軌,?
2024年3月14日凌晨,,張皓、白濤和飛控團隊在機房熱烈討論,,面對滿屏的預設程序,,手寫公式、敲擊代碼,,開始一場與引力的賽跑,。
40小時不眠不休,軌道重構方案誕生:衛(wèi)星需在120小時內完成首次軌道機動,,否則將永遠失去進入DRO的機會,。
張皓形容那段時間“腎上腺素狂飆”,困意被高壓驅散,。
基于飛控團隊的計算結果,,工程總體做出決策:雙星不分離,交替利用雙星燃料抬升軌道高度,,全力保障雙星組合體飛抵DRO,。
3月18日12時42分,第一次應急處置軌道控制啟動,。
張皓清晰地記得這個時間,。他們要將雙星組合體高度抬高到24萬公里。
控制指令上注后,,衛(wèi)星發(fā)動機點火持續(xù)了驚心動魄的1200秒,。
這是罕見的長時間太空點火,也是決定衛(wèi)星救援成敗的“生死時刻”,。
“若推力方向因質心偏移產生干擾力矩,衛(wèi)星將可能再次失控,。”張皓說,。
千鈞一發(fā)的時刻,往往比想象中更安靜,。
幾排弧形控制臺前,,技術人員眼中布滿血絲。有人無意識地啃著指甲,,有人反復擦拭眼鏡——所有人都在等待一個答案:“折翼蒼鷹”能否再次展翅高飛,?
張皓真切體會到心臟狂跳的窒息感。當DRO-A/B雙星組合體在大屏幕的演示動畫中向上“攀爬”時,,他的靜息心率從每分鐘60多次飆至每分鐘120多次,。
“我當時甚至聽不到大廳里的聲音。”張皓站在飛控大廳后排,死死盯著屏幕,。
當屏幕顯示點火時間達1200秒,溫旭峰宣布“軌道控制圓滿成功”,,大廳爆發(fā)出久違的掌聲,。
這是張皓在此次任務中第一次聽到掌聲。
他轉頭對同事許高杰擠出一句:“打100分,!”
兩人短暫擁抱,,眼角微濕。
幾天后,,他們進行了第二次近地點軌道機動補救控制,,雙星組合體被抬高到38萬公里,越過“死亡線”,。
“太空桌球”
這場持續(xù)120多天的“太空救援”,,在2024年7月15日迎來終章。
當“負傷”的雙星組合體滑入預定軌道,,張皓瞥見有人抹眼角,。
傳統(tǒng)上需要火箭直推38萬公里的任務,被拆解為4次繞地,、3次飛臨月球的“接力賽”,。飛控團隊經歷了5次關鍵軌道機動,以及無數次“心跳過山車”,。
“我們就像在玩一場高難度的‘太空桌球’,。”中國科學院空間應用工程與技術中心副研究員毛新愿說,團隊必須精準計算每次機動的“擊球點”,,利用月球引力的“彈弓效應”將衛(wèi)星推向正確方向,。
這意味著,團隊必須在幾個小時之內完成數萬次軌道計算,,同時考慮太陽,、地球、月球引力的復雜影響,,甚至手動調整參數,,拼盡全力處理極端情況。
“稍有偏差便會前功盡棄,。”張皓說,。
最終,團隊以傳統(tǒng)方案1/5的燃料消耗,,完成這場跨越約850萬公里的絕地反擊,。這個距離相當于在地月之間走了11個來回,。
8月28日,DRO-A/B雙星組合體成功分離,,雙星互相拍照,。
王文彬屏息注視著傳回的珍貴圖像,這是他第一次真切看到這對“負傷”衛(wèi)星的樣子:DRO-A衛(wèi)星的太陽翼呈近90度彎折,,DRO-B衛(wèi)星的太陽翼如折斷的翅膀,,卻在深空背景下倔強舒展。
“雙星能源平衡,,平臺及載荷工作正常,。”
飛控大廳內響起一陣歡呼!
“地月燈塔”
DRO是理論上的完美軌道,,但這需要實際飛行驗證,。
2024年,中國人嘗試在此長期駐留,,才首次驗證了這一理論的“極致潛力”,。
2024年8月30日,DRO-A,、DRO-B兩顆衛(wèi)星和此前已發(fā)射成功的DRO-L衛(wèi)星——三顆衛(wèi)星兩兩之間成功構建K頻段微波星間測量通信鏈路,,首次驗證了地月空間尺度三星互聯(lián)互通的組網通信。
至此,,全球首個基于DRO的地月空間三星星座成功實現(xiàn)在軌部署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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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以前總說‘星辰大海’,現(xiàn)在我們真的在搭建通往深空的港口,。”王文彬說,,“三星組網構成的‘地月燈塔’,未來可為月球基地導航授時,,甚至為火星探測鋪就信息高速公路,。”
這場地月大救援不僅挽回了價值數億元的衛(wèi)星,還驗證了多項“全球首次”:航天器DRO低能耗入軌,、117萬公里超遠距離星間通信,、天基測定軌新體制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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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原標題:中國衛(wèi)星脫軌123天,,畫面首次公布!有學生參與救援寫兩萬行代碼)
【責任編輯:趙康麗】
【內容審核:孫令衛(wèi)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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